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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48812】七夕会雅玩 看冰花

      

  老屋东墙有窗,安着六块小小的白玻璃。每日一早,晨光自此探头,落在睫毛上,喊我起床,上学。冬日冷,赖着不想起。母亲说:“有冰花!”便赶忙穿衣,去看冰花。

  沙地,乡间,冬日无花可赏,唯冰花偶开。去看时,正好对着晨光,一小朵一小朵开在玻璃的通明上。每一朵都有细微的花蕊,尖尖的花瓣。一朵两朵,百朵千朵,犬牙交错间,又编织出森林、山川、流水、鸟鸣,茂盛处层层叠叠,密不透风;疏离处只两朵三朵,几可跑马。霞光一映,美不胜收。若以画比,此画图可上溯魏晋、唐宋。细看,又不似人世画工。我伸出食指,拟以指代笔,添上几笔,母亲说:“别动!这是吉利花!”母亲的意思,吉利花是用来看的,一着手,冰花杂乱化去,就不吉利了。母亲给我打热水,洗手,擦雪花膏。

  雪花膏以“雪花”为名,大概是取雪花很白之意。宋人卢梅坡有句:“梅须逊雪三分白,雪却输梅一段香。”乡间,梅花是看不到的,雪花却是偶然怒放。亦总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夜晚,悄但是至,密密地趴在窗台上,晨光一映,像是开了千朵万朵的梅花。“往日绮窗前,寒梅著花未?”诗人王维思念故土,思念的是一朵梅花。我想起老屋的时分,先是想到了冰花。母亲一面说不要动这朵吉利花,一面用指尖挑出一小牙雪花膏来,点在我的脑门、脸颊、手背,用掌心帮我抹开。雪花膏是用一个小圆铁盒子装着的,盖上画着一个上海女性。母亲说:“上海是个大城市!”有多大?母亲也不知道,由于没去过,只知道很大。雪花膏很白,还很香,一种很甜很糯的香。母亲一抹开,我脸上就像是开了千朵万朵的花,有雪花的白,有梅花的香。

  冰花不白,亦不香,但我也喜爱,由于美观,常有神来之笔,灵动中自带仙气。北宋张嵲有诗:“冰花不省如斯暴,疑是吹沙打夜窗。莫遣沉阴增敌气,且将盈尺作农祥。”诗中“冰花”为雪花,夜雪打窗,如沙尘暴,诗人说不要让阴沉的气候加剧了烦躁的心境,而是把盈尺的雪花看作是耕耘的吉利,即丰盈之兆。如此看来,雪花,也是一朵吉利花。

  母亲说“有雪花”,我必愈加快速地穿衣,动身,趴到窗上去看雪花。母亲说:“不要跑出去玩雪。”玩了雪,手受冻,就长冻疮,就刮裂。母亲给我擦百雀羚,也是上海产的,也很白,也很香。擦了,就能把手上那些裂缝一条一条细细地缝上。所以,我对上海愈加神往。母亲一面把我拉住,一面掀开盖子,给我的手背擦百雀羚。我一面感触母亲手心的温度,一边仍向着外面严寒的雪花。

  雪花,也是冰花。现在,一入冬,我便开端牵挂冰花。把玻璃擦一擦,擦洁净些,擦通明些,像是举办一种对冰花的欢迎仪式,能够让夜色在窗上做冰花时,更通明些,更美丽些。没有雪花的日子,我把天台也扫一扫,扫出一块洁净的天台,提早迎候自北方远道而来的雪花。

  看冰花,是需求心境的。柳宗元“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”是一境;邵雍“人于桥上立,诗向雪中归”是另一境;张岱“拏一小舟,拥毳衣炉火……湖上影子,惟长堤一痕、湖心亭一点,与余舟一芥、舟中人两三粒罢了”又是一境。我无诗境,一人独坐,吃一碗热茶,或煮一壶老酒,临窗看冰花,隔窗看雪花,也挺好。

  今夜,窗外无雪,窗上无花。我思念冰花,亦思念雪花膏。自母亲脱离今后,再无人为我抹开雪花膏,让我的脸颊开出又白又香的花朵。我吃茶喝酒等冰花,不会写诗,不影响胡诌: